夜色把教学楼的轮廓抹成一张旧照片，走廊里没有灯，只有窗缝里透出的月光像细碎的纸屑。地面上落了一层薄尘，黑板的黑忽然变得像深海，一只螺旋的影子滑过讲桌。声音来自遥远的教室，像孩子们把梦裹在笔记里，散在桌角。

我推开一扇半掩的门，尘埃在灯光里旋转。椅子排成队列，如同等待发言的学生。我的脚步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，像一位求证者在对着黑板重复问题。

讲台旁，一本旧课本翻开，像某个无声的老人在喃喃。笔记本里涂抹着年代久远的涂色，橡皮屑跑成记号。回声此起彼伏，来自无人的座位，像有人在梦境中低声回答另一个问题。

走进另一间教室，墙上贴着早年的剪纸，窗帘在夜风里轻轻拍打。钟表的指针拖出细细的光，粉笔末像星尘落在黑板上。回声把铅笔在桌面敲成节拍，落在安静的地毯上，像一场未被打断的练习。

书桌成为一道道小山，杯子里映出月亮的影，笔尖在纸上滑出微凉的光。一个个名字像风一样，被写在空白的页边，逐渐变得清晰而沉默。梦里有人回答别人的问题，声音就像热气在窗棂上凝结。

我站在走廊尽头，门缝里透出一线暖意，仿佛黎明在缓慢地呼吸。回声把每扇门都掀开半寸，露出细小的光。空旷的楼层像一个巨大的肺，吸进寒夜，吐出甜甜的记忆，记录下每一个被遗忘的愿望。

天光逐渐落在砖墙上，影子被拉长成纸船，沿着楼梯滑向光的边缘。梦的回声不肯离去，它把我的名字写在讲义的边缘，直到每一页都泛出温度。离去时，楼门像睁大的眼，轻轻合拢，留下心口里温热的回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