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房子的木梁像老树皮，墙角积着尘土，窗洞里住着月光。夜风穿过裂缝，发出干裂的声响。影子在瓷碟和铁钉之间滑动，一只狗从外头蹿进来，尾巴轻敲地板。它的眼睛明亮，像两盏小灯；它并不惊慌，仿佛早已认得这里的气息。

我把手贴在暖气片上，指尖里仍有夏天的热度。狗蹭过我的鞋边，留下一股潮湿的皮毛味道。它伏在地上，守望着门口的空洞。夜的静默被它的呼吸分成细小的段落，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，生存只是简单的选择，而非宏大的壮举。

破砖堆成的小堤旁，有一只被风吹动的纸箱，里面藏着旧照片和一个破旧的玩具熊。狗用鼻尖拂过照片，像是在安抚某个远去的名字。窗外的树影摇曳，像把时间折成细线。它的脚步轻，心跳却似鼓点，为屋内的尘埃赋予节拍。

夜色变深，炉火微微作响。狗把头埋进我的手掌，暖意穿过皮毛，传到指尖的麻木里。我们没有说话，彼此以沉默作为语言。我的胸腔里有一口老水，曾经有人在这里许下愿望，如今只剩这条伴侣与我共同照看它的影子。

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与铁锈的香味，屋梁的缝隙里渗出第一缕光。狗站在阴影里，目光远望，好像看见门外的世界在呼吸。它用温厚的舌头舔拭我的手指，像在把夜的凉意藏进掌心。破房子也有温度，因为有人在里面守望。

清晨来临，墙皮的裂纹露出银白的光。狗把头埋回我的膝盖，吠声从喉内变得低沉而有意。我们把碎纸屑堆成一座小丘，给彼此一个倚靠的理由。也许明天的路仍然崎岖，但这段旅程的重量已在彼此身上落地。破房子不会忘记这份陪伴。